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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擁有七個名字的女孩:一個北韓叛逃者的真實故事》

 

第一部 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

 

「你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,我們五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」 

  母親下了班回到家。她看起來很累,心神渙散。在父親死後,她經常失眠,眼睛下面跟嘴邊都增添了很多皺紋。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看過她的笑容了。但至少她還能靠做小買賣養活我們。我們有得吃,也有錢可以用。由於農產品歸市政府局處管轄,而她又在那裡上班,因此意味著她有辦法接觸到農產品,這讓她有機會跟其他官員一樣收受賄賂。在金日成死後,政府就不再支付薪水了。政府透過各個工作地點發放配給券,但這些配給券卻變得越來越沒有價值。因為一些因素,這些配給券能換到的東西越來越少。
  她帶了一封信回家,那封信是她的同事收到的。那封信的寄件人,是這位女同事住在咸鏡北道(就在我們住的兩江道的旁邊)的姊妹。我母親想要讓我們看看這封信。
  「我想讓妳跟敏鎬知道一些事情,北韓的人民現在都過得很艱辛,你們常常要東要西,抱怨我們沒這個沒那個,不是每個人都有辦法過像我們這樣的日子。」
  她把那封信遞給我。
  親愛的姊妹:
  妳讀到這些文字的時候,我們五個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。我們已經好幾個星期都沒有吃東西了。我們骨瘦如柴,不過最近我們的身體卻變得浮腫。我們都在等死。臨死前,我只有一個願望,我想吃些玉米蛋糕。
 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困惑。
  為什麼他們已經好幾個星期沒有吃東西了?北韓是世界上最富足的國家之一。每天晚上,新聞都會報導工廠跟農田收穫豐碩、吃得胖胖的人享受悠閒的時光,以及平壤的百貨公司裡擺滿了各種商品。而且為什麼這個女人死前的願望會是吃玉米蛋糕,也就是「窮人的蛋糕」?她不是應該想要見她的姊妹最後一面嗎?
  我慢慢地才意識到原因。

  去朋友頌伊的家時,她沒有招待我吃任何點心,我原本只覺得她真是不友善。如今,我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。

  他們家根本找不到東西可以吃。

  幾天過去後,我第一次親眼看見饑荒的到來。

  當時,我人在惠山市外的渭淵車站。我看到一個女人側躺在地上,手裡抱著一個寶寶。她很年輕,才二十多歲。寶寶是個男孩子,約兩歲大吧,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母親。他們骨瘦如柴、膚色慘白,身上穿著破衣。那個女人的臉上沾滿結塊的髒汙,頭髮糾結成一團。她好像生病了。我很訝異人們居然從她跟寶寶身旁走過,彷彿他們並不存在。
  我無法視若無睹。我在寶寶的腿上放了張一百韓元的鈔票。我心想拿給寶寶的母親也沒有意義。她的眼神迷茫又渙散,她沒有在看我,我猜想她快要死了。那些錢能讓他們買好幾天的食物。
  「我今天救了一個寶寶。」回到家以後我跟母親說,心想她一定會以我為傲,因為我不像其他人那樣視而不見。

  「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

  我告訴她自己做了什麼。

  她丟下手邊的事情,轉頭面向我,非常生氣。「妳的腦袋是壞掉了嗎?一個寶寶是會買什麼東西?會有小偷直接把那張鈔票從他身上拿走。妳應該要直接買食物給他們才對。」

  她說得沒錯,我了解自己做錯了。

  在那之後,我想了很多跟慈善有關係的事情。好的共產主義者應該要跟別人分享自己的財物,但同時這麼做似乎又是徒勞無功。人們擁有的不多,而且他們得先照顧好自己的家人。我可以把一張百元鈔票送給一對母子,但我意識到這麼做只能暫時舒緩他們的困境,讓他們過幾天日子而已。這樣的想法讓我非常難過。

1a. Mom    

6d  

上/在照相館拍下這張照片時,我只有三歲。住在北韓的那段日子裡,我只拍攝了這張照片。ⓒNOMAN Studio

下/母親跟漂亮阿姨一起合照,這是在母親逃離北韓前不久拍下的。她們很親,但就如同許多家庭成員分住在南北韓的家庭一樣,她們相信此後或許將永不再相見。ⓒNOMAN Studio

本文摘自愛米粒出版:擁有七個名字的女孩:一個北韓叛逃者的真實故事

1302017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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