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跟著小說家的建築散步——日本五大城、台灣北中南的近代建築豪華之旅》台灣散步－－烏山頭水壩 @ 愛米粒的外國與文學 EMILY PUBLISHING COMPANY, LTD.

跟著小說家的建築散步今天來到位在台南的烏山頭水庫。除了水壩，周邊還有紀念園區和公園，據說是非常受歡迎的家庭旅遊、情侶必訪風景區。你去過了嗎？

【台灣散步】

烏山頭水壩

八田與一／1930年／台南市官田區嘉南里68-2號烏山頭水庫公園

萬城目　再搭上高鐵，搖啊搖地搖到了台南烏山頭水壩。台灣真的很熱。

門井　　是我要求一定要來這裡，所以有勞萬城目兄千里跋涉，但看到這樣的風景就非常值得了。不說是水壩，就像山裡的一座湖，是看不出是近代建築的近代建築。到目前為止，我每次都要刻意選一件不是所謂建築物的建物，比如東京的日比谷公園、橫濱的DOCKYARD GARDEN，所以延續這樣的邏輯，選擇了烏山頭水壩。這裡是在一九三○年竣工。

水壩非常宏偉，從車站前往水壩的路上，風景也非常優美，放眼望去都是綠色的沃野。

萬城目　一整片的綠意。

94-1

＊怎麼看都像山間湖泊的烏山頭水壩。

門井　　田野無邊無際，也有水田，宛如從彌生時代以來就是這麼一大片的綠。然而，事實上，在烏山頭水壩完成之前，完全是不毛之地。是花時間、金錢、勞力建設水壩，如毛細血管般遍設水渠，讓水流過整個嘉南平原，才有了這片沃野。灌溉面積足以匹敵日本的一個小縣，而且打造這座水壩的人，是來自日本內地的日本人，名叫八田與一，出身石川縣。這點格外感人，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從亢奮中冷靜下來。

萬城目　說到水壩，通常會想到瀑布的氣勢，還有兩小時的特別節目快結束時，犯人不知道為什麼被追到無路可逃，跳進水裡，屍體都沒有浮上來。不過，這個烏山頭水壩好像沒看到水泥，為什麼呢？

門井　　為什麼看起來像天然湖泊，請容我稍後再敘述，先來說說八田與一這個人。八田在台灣遠比在日本有名，大略介紹他的生平後，我想發表我個人的八田論。

萬城目　麻煩你了。

門井　　八田與一生於金澤，是大地主家的第五個兒子。從小就非常優秀，從金澤第四高中、東京帝國大學畢業後，只在內地工作了很短的時間，就來台灣當土木工技師了。他負責灌溉，所以對嘉南平原做了調查，發現情況嚴重。首先是沒有水的問題。小孩子必須走好幾公里的路，去水井汲水。離海太近的地方，那些水因為鹽害太嚴重，既不能當飲用水，也不能用來栽種作物。八田是個好大喜功的人，誇口說：「把嘉南平原全做了吧。」力排眾議，挪用預算，親自指揮建設。這樣的人在台灣就是會成功（笑）。但作為建設預定地的烏山頭就像叢林，他帶著新婚妻子搬進了還有鼠疫、瘧疾、阿米巴痢疾的深山裡，跟當地人一起著手建設水壩。

當時，八田選擇了半水力淤填法（semi-hydraulic fill）。我也不清楚這個專業，只知道是用天然的沙子、石頭堆砌，再用幫浦沖水，靠人工手法加強結構的工法。只有核心使用水泥，所以形成今日我們看起來像天然湖泊的水壩風景。有了這個灌溉設備，嘉南平原的耕地面積，從五千公頃增加到十五萬公頃。

萬城目　三十倍！

門井　　大大改變了人們的生活。總之，可以種稻子了，也可以種值錢的甘蔗了。農村的磚瓦屋快速增加。因為這樣，八田到現在都還備受尊敬，是我們日本人的驕傲。

萬城目　水壩附近有座八田席地而坐思考事情的銅像，感覺很奇怪。

門井　　銅像居然席地而坐，真的是一點都不威風。那是在水壩完成沒多久後豎立的銅像，從戰中到戰後都被當地人保護得很好。

94-2

＊一直守護著水壩的八田與一銅像。

萬城目　戰爭時，金屬都要捐出去，這個銅像逃過了一劫，後來又躲過了國民黨的軍隊。竟然這麼受到敬仰，太偉大了。

門井　　為什麼日本會有八田與一這樣的人呢？在此我要發表我的看法。日本原本就非常擅長灌溉，遠在三百年前，就曾經彎折河川、鋪設水路，在短短五十年間，創下把只有河川流過的蘆葦平原變成五十萬人居住的大都市的實績。這個都市就是江戶，現在的東京。灌溉是日本人的家傳技藝。再加上石川縣佔盡地利，在明治時期，石川縣的「早場米」就已遠近馳名。一般稻米是在十月收割、上市，石川縣的米卻是在九月出貨。價格當然比較好，更重要的是，北陸到了深秋，會霪雨霏霏，雨再轉變成大雪。然而，米並不是早種就能早收割，必須配合能夠縝密調節水量，更有效率地給水、排水的灌溉技術。

八田與一就是生在這樣的石川縣，而且是大地主的家。大地主會使喚佃農，所以他出生以來就慣於使喚農民。他生在只有那個時期才有的最佳環境，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灌溉先生。這樣的人會被派到全世界最需要灌溉的嘉南平原，只能說是世界史的奇蹟。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。

本文摘自愛米粒出版：《跟著小說家的建築散步——日本五大城、台灣北中南的近代建築豪華之旅》